狗肉‧鯨魚‧美味大挑戰

我先招認，我是吃過狗肉的。

記不得是小學幾年級時，老媽的一個朋友帶我出去吃晚飯，我們到了一個路邊的攤子，
只見幾張桌子上都有一鍋紅通通的燉肉，轉眼看了看攤子，上面掛了個小燈籠，寫著「香肉」二字。
我轉頭問了那個叔叔什麼是香肉，他有點神秘地告訴我「是豬肉啦」，
我也不疑有他，逕自一塊接著一塊大嚼，沒多久兩人把一小鍋都吃光了，還加點了一鍋。
吃飽回到家後，老媽問我吃了什麼，我回答是「香肉」，她嚇了一跳問我：「你敢吃狗肉啊！」
此時我才知道原來上了當，心裡有點覺得怪怪的，但也沒特別感到罪惡，這是我唯一一次的吃狗肉經驗。


狗肉是什麼滋味，說實在話我記不得了，一來是因為年歲久遠，二來也是小時候對吃不甚注重，
只是依稀記得肉質還挺結實的，有點像是牛肉麵裡的腱子肉，印象中似乎是挺好吃的罷。
當時，我不知道那是狗肉，如果知道呢？我想應該就不敢吃了，但這不是推諉或卸責，
我是說「小時候的我應該就不敢吃了」，換做現在，我則要看看地方，
在台灣那不但違法，而且香肉店很多都是抓流浪狗，皮膚病之類的問題不少，我大概不敢入口，
如果是像韓國那樣養殖的狗兒，那我就很有興趣吃吃看，也希望能跟兒時的味覺記憶相互印證一下。

承認自己吃過狗，而且還不肯「悔改」，不知道會不會引來愛狗人士的抨擊？



吃狗肉是一件具有爭議性的食事，但在中國和韓國還是受到一定的支持，
但今天卻出現了一則新聞，頗令我感到訝異：


反對吃狗肉的人大概分為兩種，一種是像上面黑色方塊裡的那種愛狗人士，覺得人類怎能吃自己最好的朋友，
另一種反對者在意的是「方式」，因為狗肉商會濫捕流浪狗，而養殖條件也很差，相當不人道。
其實，純粹的第二種反對者很少，持這種立場的大部分都還是愛狗人士，
否則你問問他們，如果養殖的條件很好的話，他們是否就支持吃狗肉了呢？
如果對方馬上又搬出一些「可是我們還有很多其他肉可以吃啊，為什麼一定要吃狗」之類的辯詞，
那就可以知道其心中到底在意的是什麼。話說回來，我們養殖雞、鴨、豬等等的方式也很不人道，
不少雞從來沒有見過陽光，第一次離開養雞場時就是要宰來吃，如果真的抱持第二種立場的人，
那應該連這些家畜的肉也不可以吃，而且最好還要發起「一人一信救雞鴨」之類的活動才是。

貓、狗因為都是寵物，所以很多人覺得不敢吃下肚，這當然沒有問題，
但當這些人反過來攻擊其他人也不該吃、不准吃的時候，就是一種霸權了，
因為這些人覺得自己的意見比宗教信仰的戒律還要更權威，猶太教不吃豬，也沒叫基督徒不准吃豬，
印度教徒不吃牛、回教徒平常不喝酒，也沒看到他們抗議世界上的人怎麼可以跟他們不一樣。
抱持這種「我不吃，你們也不准吃」的態度的人，真是道地的獨裁者，
光是這句「我們還有很多其他肉可以吃啊，為什麼一定要吃貓狗」就可以看出端倪，
試問如果今天有一群人把西門町包圍了起來，不准大家去進去逛，
然後告訴我們：「你們還有很多地方可以逛啊，可以去逛東區嘛，為什麼一定要逛這種地方？」
這不是霸權是什麼？重點不在於我們有沒有其他選擇，而在於憑什麼這個選擇要因為你的偏好而被剝奪？

在我看來，台灣，乃至於中國立法不准吃狗、吃貓，實在是順應於民粹的決定，
我贊成取締虐畜或濫捕流浪狗來販售，但那與不准吃狗肉是兩回事，
貓狗並沒有瀕臨滅絕等物種危機，跟其他應該被保育的動物不同，
哪怕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吃一次，也不該剝奪我可以吃的權利，這種法律，終該被時代淘汰。
只是，在民主制度裡，在人類的習慣中，類似於此的「偏好霸權」恐怕永遠都不會全部消失。
（補充：針對少部分無理智的愛狗人士與「狗狗叫叫教」的信徒的回應，請看這一篇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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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吃狗肉相類似，吃鯨魚也一直是日本被世人所詬病的「惡行」，
前一篇文章中提到的老字號日本美食漫畫美味大挑戰也都有談到這兩件事，
畢竟要談吃談得深入，就不能不討論到這些特殊的飲食文化。
在這一點上，美味大挑戰的態度是很一致的，也就是「通通贊成」。
狗肉的部分也就算了，畢竟這不太關日本人的事，但鯨魚就不一樣了，
日本不但是眾矢之的，而且態度也頗為強硬，因此年年都可以看到一些保育鯨魚的組織在跟日本對抗。
美味大挑戰悍然地站在支持吃鯨肉這邊，這也是這套漫畫最常被拿來攻擊的地方，
很多人批評作者是愛國主義心態作祟，包括「日本人，不意外」之類的批評相當常見。
但說實在話，我認為這樣批評作者是不公道的，因為只要看看這套漫畫的其他地方就知道，
作者其實很有反省力，他強力主張日本應該要為戰爭的暴行向韓國、中國道歉，
也批評日本政府一直掩蓋事實，不肯告訴孩子們自己以前犯了什麼錯，是最差勁的大人，
其餘包括談到日本人不該稱中國為「支那」、讚美澳洲的多文化主義、反對日本人歧視東南亞人，
乃至於談到吃東西要尊重他人文化，不要講什麼愛國心之類的，
可以看到漫畫作者其實挺自由主義的，也不會亂幫日本人說話，用「小日本心態」扣他帽子實在不太對。

那麼，美味大挑戰是怎麼替吃鯨魚辯護的呢？其實跟常見的說法差不多，
就是強調「這是日本文化的一部份」，他國不該干預，也不該因為喜歡鯨魚就不准別人吃：



其實，說鯨魚聰明跟人種歧視還是不一樣的，因為鯨魚真的比多數動物聰明，但人種歧視幾乎都是偏見，
但這不是重點，作者的立場在反駁愛護鯨魚的人士的偏執，這跟吃狗肉一樣，都該是自由選擇。
鯨魚和貓狗不一樣的地方，在於牠們有滅絕的危機，美味大挑戰的作者也知道問題在此，
但漫畫裡卻對這部份提出了數據上的反駁：




漫畫的出版時間是1988年，時值國際補鯨協會IWC實行補鯨禁令後兩年，日本的補鯨只能偷偷摸摸進行，
此後都是在表面上打著科學研究的名號，實際上大家都知道是在繼續販售鯨魚肉，因此長年遭到國際撻伐，
但如果事實真像是美味大挑戰所說的，那麼情況又完全不一樣了。
為了求證，我上了IWC的官方網站察看資料，但卻沒有當年的資訊，只有這個圖表：


由於漫畫是在1988年出的，當時網路也不發達，其資料應該不是從網路上得來的，
就以漫畫所談到的小鬚鯨數量來說，IWC的圖表上說說南半球在1982-89年間約有76萬頭，
數據看起來跟美味大挑戰的沒有衝突（但也不見得就會相同），由於我找不到其他資料，
因此這部份無從判定，但本著「保育寧可過頭」的「成見」，我便偏向反對補鯨的一方。
只是，跟在談「恐懼之邦」那邊相同，我也會注意一些報導有沒有煽動情緒的問題，
而的確大多數保護鯨魚的宣傳或報導都沒有提供任何數據，只不斷告訴我們「鯨魚快死光了！」
這種方式亦為我所不取，要談保育，要妨害某一國人的飲食文化和自由，應該要有更明確的科學論據。

無論補鯨該或不該，美味大挑戰至少提出了一種論點，而且也沒有厚此薄彼，批評中韓兩國的吃狗肉文化，
漫畫裡男女主角一行人還特別跑到廣州去吃了一回狗肉，大讚好吃，又說一點臭味都沒有，
但這卻跟我所知的有所出入了；狗肉之所以叫做「香肉」，其實不是因為狗肉本身很香，
而是剛好相反，狗肉吃起來並不好聞，因此煮狗肉時一定要以大量藥材和香料一起煮，
這「香」的來源便是這些添加物，而不是狗肉本身。因此，我們看見的狗肉料理一定都是加了一堆香料，
而且往往又醃又滷、或燉或燒的，顏色和味道都很重，這也跟我兒時的記憶相符。
至於那些什麼「一黑二黃，三花四白」之類的分別，我可就完全不清楚了，也許這也跟香不香有關，
除非日後有很多「品評比較」的機會，否則我想應該也不可能搞懂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