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恩比不上小丑的五個理由（有雷慎入）

我實在是太懷念希斯萊傑了。

昨天下午，終於騰出時間找王老先生一起去看了期待已久的《蝙蝠俠：黎明升起》。
由於我實在太喜歡第二集《黑暗騎士》，也非常喜歡《全面啟動》，因此免不了期待很高。
結果看完電影後覺得有些失落，倒不是不好看，只是「沒那麼好看」而已。
這三部電影的主要演員大多是同一批人的排列組合，甚至有的三部都演了（如米高肯恩）。
其實當初也沒有特別想看《黑暗騎士》，只是剛好HBO要播（倒數一分鐘），我打算泡杯咖啡邊隨便看看電視，
沒想到從開頭三分鐘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想起要泡咖啡的事，乖乖待在電視前一直到看完整部電影。
因為實在是太吸引我了，所以我看到《全面啟動》的預告，同樣的導演和說故事手法，便決定要去電影院看，結果也很滿意。
嚐過兩次甜頭後，這次胃口被養大了，滿心歡喜地去電影院，還要想盡辦法不要先踩到網路上的雷。
將心比心，我以下要寫的心得有很多雷，還沒看過電影的人請自行迴避，不要再往下看。

相較於【黑暗騎士】中早已成名的大反派小丑，班恩的名氣似乎沒那麼響亮，甚至在之前的電影中被詮釋成一個無腦的肌肉跟班。「但是實際上，」克里斯多夫諾蘭說：「他是不下於小丑的可怕犯罪天才！」班恩的智商很高，從小在監獄中長大，他向各式各樣的人學習，因此讓他在獄中學會了許多犯罪的技巧，他精通超過六國語言，並且在毫無人性的監獄中鍛鍊出超乎常人的堅韌意志力，長大之後，他儼然成了這所監獄中的老大，典獄長用某種尚在實驗中的劇毒藥物欲置之於死，卻想不到他竟然苟延殘喘地活過來了，甚至因為這個毒藥增強了他的力量，讓他得到超越常人的肌肉爆發力與痊癒速度，他的推理能力也異於常人，具有過目不忘的記憶力，甚至很快地推論出蝙蝠俠真正的身份。飾演班恩的湯姆哈迪表示：「班恩是個狂暴嗜血的肌肉男，格鬥的方式十分特別，他重視效率與結果，例如踢斷膝蓋，打裂頭骨，以及各種折磨精神的強烈手段。從頭到腳都是殺人武器，連蝙蝠俠都不是他的對手。」

這是去年底就已經釋出的電影訊息，讓觀眾提早八個月開始感到期待與煎熬。
然而，我不免覺得其中有言過其實的地方，尤其是那句「他是不下於小丑的可怕犯罪天才」，
唉，班恩是挺壞的，也挺厲害的，甚至打架還能打贏蝙蝠俠，可是要跟小丑的魅力相比還是差太遠了。
以下我要一一列舉班恩不如小丑的地方，也許藉由這樣的比較，更可以感覺出希斯萊傑的小丑是多麼iconic的角色。

一、演技
我知道這樣的比較不公平，雖然希斯萊傑在《黑暗騎士》中的演技之好是公認的，但是人家班恩畢竟得戴著面具耶，
小丑還有化妝加持，加上嘴邊的刀疤，光是這幾點就贏人家太多了。拋開這些不談，我認為兩者還是有很多可以比較的地方。
首先，光是從站立和走路的姿勢來看，小丑就豐富太多了，班恩永遠都是武士與猛男的形象，有時候還會擺出像超人的姿勢，
然而這並不會給人淵停嶽峙、深不可測的感覺，說實在話甚至有點好笑；但小丑呢，仔細看他的步伐，常常都不太一樣，
碰到一些震撼性的爆破場面時（像是引爆醫院的場景），他反而走得歪歪斜斜，拖著小碎步，像個不太會走路的小孩子，
背後炸得翻天覆地，他老兄走得蠻不在乎，舔舔舌頭不當一回事，造成畫面很大的反差。類似可以比較的地方太多了，
像是跟蝙蝠俠當面對峙的畫面，班恩的確讓人覺得他很有信心，但小丑在看守所裡跟蝙蝠俠的談話，卻讓人覺得他就是贏家。
小丑的一舉一動看似隨隨便便，但是都跟他的計謀的步驟相呼應，這點在重看一遍的時候更是明顯，印象會更鮮明，
甚至就連小丑不在的時候，你都會懸著一顆心，覺得他剛剛的樣子一定還有什麼後招要使，套句外國網友的評語：
「When the Joker is on screen, you can't take your eyes off him, and when he's gone, you're waiting for him to come back.」
另外，我們也可以從導演的手法來看這兩個人的演技，每次班恩現身的時候都會配上很有震撼力或脅迫感的背景音樂，
但是小丑卻幾乎從來沒有，為什麼？套句老子的話叫「損有餘以補不足」，小丑的邪惡印象不需要音樂來補，但班恩需要。


二、動機
同樣是大壞蛋，班恩製造的動亂和死傷比小丑要來得大，但他背後的動機卻遠不如小丑那麼令人毛骨悚然。
用句簡單的話來描述兩人，班恩就跟現實世界中某些極端的恐怖份子一樣，他們的「邪惡」是為了完成某種理想，
但是小丑卻什麼標準、什麼特定目標都沒有，他只是純然之惡，就像阿福說的，他什麼都不要，只想製造痛苦與混亂。
況且班恩背後還有一個影武者米蘭達，她才是計劃的首腦，班恩做惡的動機有很大一部分是出於愛情，
而他的殘忍則要歸因於以前在地下監獄裡的非人生活。就算看起來很黑暗，但是班恩的動機都是有跡可循、能夠揣度的。
小丑不一樣，沒有人知道他以前發生什麼事，也沒有人知道他下一步想要怎麼樣，他曾經兩度講述自己嘴上疤痕的由來，
可是兩次講的內容完全不同，卻又都是充滿陰森感的人間悲劇，觀眾只能感受到這個人的內心極度扭曲，
但為什麼扭曲、為了誰扭曲，甚至還能有多扭曲都是未知數。很多犯罪電影裡也有這種「純然之惡」的角色，
可是我沒有看過表現得像是小丑這麼成功的，他甚至不會為自己的犯罪感到歡欣鼓舞，他就只是想要那樣做而已，
感覺上這個人享受的是做這些事情的過程，甚至更享受的的是，不只要自己為非作歹，也要喚起他人心中的惡魔。
他相信人人都可以變得很邪惡，變得像他一樣，而他也幾乎都成功了，他不只把光明騎士變成邪惡雙面人，
甚至也讓蝙蝠俠漸漸走向自己的道德邊緣（盧修福克斯和阿福都警覺到了這一點），這才是他最陰森的地方。


三、運籌帷幄
我承認，班恩其實也算是厲害角色，光從一開頭劫機那裡就知道他不只膽大，而且心細，但是班恩還是有明顯的缺陷。
小丑才是真正面面俱到、算無疑策，他的每一個步驟都是有意義的，而且他也精準地算出了蝙蝠俠、警方、民眾的後續反應，
這樣的計謀完全符合了「運籌於帷幄之中，決勝於千里之外」的標準。但是班恩和米蘭達的謀略看起來就沒那麼高明，
其中甚至有很多不怎麼必要的部份，像是到華爾街作案，結果是讓布魯斯韋恩破產，米蘭達再去跟布魯斯韋恩睡一覺，
這一切都是為了掌握韋恩企業，並讓蝙蝠俠那邊的人信任米蘭達。然而這些只要等到核彈一啟動，高譚市大亂，
其實都可以順便完成，因為米蘭達本來就是韋恩企業的董事會成員了，而蝙蝠俠的設備也不歸韋恩企業管理，
感覺上有些步驟其實都是為了讓蝙蝠俠在最後嚐嚐看被最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但那也只是錦上添花而已，
因為核彈一爆馬上大家都要死了，而且最後蝙蝠俠會回到高譚市來也是他們意料之外的事情，所以這個伏筆感覺很突兀。
相較之下，小丑的犯罪不僅料敵機先，而且環環相扣，甚至連人心的變化都早就算到了，哈維丹特早已是他的囊中物。
而班恩不僅前期的計謀不夠精采，到了佔領高譚市後簡直就什麼謀略都沒有了，揭發哈維丹特的惡行也顯得有些多此一舉，
當然你可以說那是為了強化監獄犯人的仇恨心理，讓他們為班恩效命，但是你都已經佔領全市了，這樣真的有差嗎？


四、創意
班恩和小丑的犯罪有一個共同的特質，就是他們都希望引起人與人的自相殘殺。可是相較之下，班恩的手法竟然那麼老套，
我跟王老先生在電影院裡不禁相視而笑，打倒富人、人民作主、群眾審判，這…這根本就是直接抄文化大革命的那一套嘛！
搞了半天，設下這麼多計謀、做了那麼多準備，竟然只是要在一個城市實踐人家早在40年前就在一整個國家幹過的事？
班恩還稱那是「西方文明的下一個階段」，看來以後西方會反過來山寨一下中國，偷師他們的無產階級文化大革命，
這…老毛看了應該會搖頭嘆息吧，不曉得這部電影在中國放映的時候，觀眾看到這些會有什麼反應？
相較之下，小丑真的有創意太多了，別說他怎麼讓哈維丹特墮入邪惡深淵了，光是最後那兩艘渡輪的設計，
把賽局理論和囚犯困境變成人們要不要自相殘殺的考驗，而且讓這群以為自己得救的人又陷入黑暗深淵，小丑真的強多了。


五、靈活
班恩有一個小丑完全比不上的地方，就是打鬥能力，然而過於強調打鬥能力反而使得班恩受到限制。
他跟蝙蝠俠一樣不愛用槍（雖然他也用槍殺過人），他最喜愛的攻擊方式是扭斷人家脖子，凸顯他的力量與武藝，
可是這讓他的動作太可以預測了，像是他問那個製作核彈的俄國博士誰可以解除裝置時，下面會發生什麼事已經揭曉了。
小丑可不一樣，他較少直接動手殺人，但手段卻更變化多端，受害者的死法也會影響到計謀的效果（像是炸藥），
比起班恩一個勁兒地扭脖子、猛打架，小丑堪稱用智不用力，影武者聯盟很會殺人，但反而比較不懂什麼是死亡的戲劇學。


除了以上五個反派不如以往出色的理由，我對《蝙蝠俠：黎明升起》還有一些其他的不滿，尤其是情節太可以預料。
電影和偵探小說一樣，觀眾的要求和水平會越來越高，因此要設計出出人意表的結局也越來越難。
首先，這部電影裡劇情最大的雷就是「還有個大魔頭」，但是卻和前幾年的電影常玩的一個模式一樣，
主角一直很信任的夥伴，甚至是幫助主角最多的人，到頭來卻是壞蛋（丹布朗的書和電影就都喜歡用這個公式）。
說實在話，這種大魔頭遊戲已經有點玩爛了，要能出人意表就得另外想想新招，然而這部電影並沒有做到。
受到近年來情節公式的影響，我從一開始就懷疑米蘭達，接著看著她去跟偉恩發生關係、介入偉恩企業，
後來班恩又說引爆器在一個市民手上，而在這種電影裡一定是早就出現過的人，米蘭達是新來的，嫌疑又最大，
而且滲透進高譚市的警察在去找米蘭達和盧修福克斯馬上就走漏消息，大家發現這裡頭有內奸，米蘭達又有嫌疑了；
到了最後，看到蝙蝠俠急吼吼地要去救她，而且打敗班恩後把槍給了米蘭達要她守門口，這種手法已經讓大魔頭呼之欲出，
我看到這裡就已經知道米蘭達一定是最後的魔王，雖然手法也不算粗糙，卻不免還是有些失望。

除了大魔王這種主線以外，《蝙蝠俠：黎明升起》還有一些太可以預期的橋段。例如當阿福講起他最大的願望時，
電影畫面詳細顯現了他看到的情況，稍微老練一點的觀眾馬上就會預期最後一定也會有一個相對應的畫面，果不其然。
當然大家可以說我太苛求了一點，這樣有呼應感不是很好嗎？不過電影畢竟不是小說，遵守福樓拜鐵律反而容易顯得多餘，
而這樣的問題在《黑暗騎士》與《全面啟動》中並沒有發生，對我這樣的觀眾來說，未免感到有些失望。

總體來說，假設把《黑暗騎士》當成基準，算是100分，那麼在我心中《蝙蝠俠：黎明升起》堪堪可以拿60分，
這仍然是一部值得看的電影，別說劇情，光是許多華麗的場面就值得進電影院了，而且我看的還是IMAX廳，
雖然只是數位版的（因為美麗華的票太難訂了），但依舊壯觀。不曉得有沒有人數位版與膠卷版都看過了，
我很好奇這部片是否真如導演自己所說，不應該看數位版本？不過那對班恩要挑戰小丑也不會什麼幫助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