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a sprach es wieder ohne Stimme zu mir: "Was weißt du davon!
Der Tau fällt auf das Gras, wenn die Nacht am verschwiegensten ist."
2012年6月1日 星期五
同學少年今不見,浮花浪蕊相見難
「妳的名字是出自《詩經》對不對?」
「對啊,你怎麼知道?」
「《詩經》我背過大半了,是〈蒹葭〉吧?」
「對。」
「嗯,很美的詩,真的很美,可惜…人跟詩比有點破壞美感就是了。」
「哼!」
一段高中時的對話,我到現在依然都還記得,完全記得。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
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我非常喜愛這首詩的文學技巧與意象,先是由景入情,待見到佳人時卻完全不寫她的模樣,
反而單寫男子這方有麼急切地想要越過重重水阻去到她的身旁,同時卻覺得好像遙不可及一般。
我也折服於中國能從遠古時期就有這樣的文學技巧,遠勝於後來描寫類似情境卻肉麻兮兮的〈洛神賦〉。
簡單的文字卻有深遠的美感,我高中時背《詩經》,大概只看了一次就記得這首詩了,
因此一聽到伊葭的名字就馬上知道出處。的確取得好,跟姓氏也合,雖然我十幾年來不斷埋怨破壞詩的美感。
我的碩士論文,謝詞之後還多放了一頁,只有幾個字:「Dedicated to my friend, Louie Chang」。
那是Louie第一次負笈離去,眾人不知相見何日,我既多少不捨於老友離別,又感於人事之變,遂加上此句。
真說起來,我能順利進入研究所就讀還得感謝這些朋友,尤其是Louie。想起研究所註冊那一天,我從台北到新竹,
手續辦到一半才發現居然粗心忘了帶齊文件,詢問工作人員後告訴我不能現場補辦,眼看時間也來不及回台北拿了,
我拿起手機(我的第一支手機,也是Louie給的,因為嫌我難聯絡,所以塞了支孔雀機給我),撥電話回台北求救。
過了一個多小時,Louie已經從我家去取到文件,且開車直抵清大,我站在校門口等他,車上居然還有伊葭與乃妞,
大夥兒浩浩蕩蕩一起下來了,註冊辦妥後,本來急吼吼的緊急狀況,忽然成了一群高中同學的新竹清大半日遊。
晚間回到台北,我還做東請大家去吃卡邦,雖然有些肉痛,卻是美味又快樂的一餐,多麼美好的回憶。
說實在話,研究所時期,學校明明在新竹,我還是堅持要在台北租房子住,說是為了家教方便,實則還是為了這群同學。
我認為自己很幸運,在人生有兩個求學階段都碰到了一群好朋友,而且是很早就知道會是一輩子的老朋友。
唸研究所時,我最感到快樂的不只是可以唸自己喜歡的東西,而且我又有回到高中時代的感覺,再一次的純陽光華。
畢業後,大家一樣緊密,有時我這兩群同學還被我湊到了一塊兒,我身旁還多了千華相伴,眾人相見總是歡。
過了幾年,Louie又走了,與伊葭都沒了音訊,緊接著姿含匆匆離開世間,同學朋友漸漸不見了,
從前相約去電影院看《Fantastic Four》,隨便約約竟有7人同行,一群都快30歲的傢伙約了去看這種有騙小孩嫌疑的電影,
想想也算不簡單,我還笑稱我們應該叫「Fabulous Seven」。這幾年要約飯局,相形卻是困難,
總是我與王老先生、乃妞,偶爾再能有美惠或千華已屬難得。近一年連每週例行的聚餐也清減了,往往一兩個月才一次,
其實說起來也真的習慣了,畢竟我本是很能自得其樂的人,加上工作真的忙,能夠有空閒時間多看書就已經讓人高興。
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時候,這兩個禮拜Louie和伊葭忽然又回到了我們的生活之中,更想不到的,是用這樣的方式。
我這人喜歡胡思亂想,前幾年曾經想過一個問題:如果多年後忽然從媒體得知了一個多年不見的老友的音訊,我的感覺會如何?
要從媒體獲得某人的音訊大致不外兩種可能,一是對方功成名就(就像張愛玲的《同學少年都不賤》寫的一般);
另一種卻是對方有凶事,要嘛幹下了大壞事,要嘛碰上了大壞事,甚至是發生意外傳出死訊。
我當初真想過,如果再過十年,忽然聽到這些失聯的昔日老友遇害,我會是怎樣的感受?是否會默然,甚至漠然?
當時想這些,多少有些文學化、小說化的想像(契訶夫會怎麼寫這樣的情況?),彷彿還感到其中有點詩意。
現在真碰上了,卻是驚惶、恐懼、憤怒、擔憂、哭哭啼啼、慌慌張張,並不像當初設想過的那些模樣。
讓我想起金庸在《倚天屠龍記》後面的跋文寫的,他小說裡的喪子之痛太膚淺了,「因為那時候我還不明白」。
禮拜三下午,殯儀館的誦經室前,幾位剛誦完一個多小時經的人正在休息,其中一個是位五十上下的婦女,
她看我一直在外頭沒有進去(因為我不信鬼神,自己覺得進去一起誦經徒具形式、其心不誠,不誦也罷),
有點好奇地打量著我,問道:「你是她的朋友嗎?」我點點頭。她又問:「認識多久了?」
我心念一動,回答:「半輩子!」的確,從高二同班到現在,恰恰好是半輩子,這些年的談笑靨靨猶然記得清楚,
如今我卻捧著她的遺照,站在火爐前面,看著學生摺給她的滿滿12箱紙鶴,一隻隻隨著火舌翩然羽化。
這個禮拜一晚上七點,我打開電視,拿著遙控器的手卻不禁有些發抖,因為剛好在一個禮拜前的此時我看到了這些,
雖然新聞上一開始沒講名字,臉也打上了局部的馬賽克,但是我瞧一眼就認了出來,猛然大叫一聲。
之後看到動新聞,心裡更是五味雜陳,我思考過很多動新聞的面向,但從沒想過會從被害人親友的身分來看動新聞。
更可怕的是,居然是在新聞裡,讓我更深刻體認到文學寫實主義裡一再強調細節的威力。
多少作家都說過,Virginia Woolf、巴爾札克、哈金…「有了細節,故事自然就會給人真實感。」
也許是太荒謬了,有時一覺醒來會突然失去現實感,好像這事情沒發生過一樣,直到又打開網路看看有沒有新的報導,
看到幾個記者不經意寫出的小地方,一般人看過也就忘了,我卻有被炸到的感覺,想到這些東西的來龍去脈,
往事席捲而來,好像在提醒我:「想起來了吧!你看!這可不只是個『故事』而已!」
同學之間,我一向以記憶力好見稱,常常什麼十幾年前的小事情,連當事人都記不清了,我卻可以娓娓道來,
當初姿含也是如此,直到我們最後一次見面都是如此。如今,我看到伊葭的骨灰罈,顏色和樣式和姿含的竟一模一樣,
整理照片時,看到幾張她們兩個相鄰同坐,笑逐顏開的畫面,那是我10年前的生日,同學少年,如今不見。
昨天,送走了伊葭。今天,送走了Louie。我不曉得你會不會看到這篇文章,照你以前的習慣很可能不會。
匆匆回來一趟,像夢境一樣超現實的旅程,無奈偏偏一切又現實到了極點,無常而冷漠的世情讓你覺得台灣不再像家,
但是很多人還在這裡,會跟你一起吃黏在衛生紙上的爆米香,會在你回國還沒到機場前就先辦好支手機給你用,
也許你以後很少會再回來,也許這裡有很多記憶讓你覺得不堪,但我還是覺得有記憶是好的,因為真的曾經那麼開心。
此後山海相隔,世事茫茫,也許又不相見,但也請多少捎個信息,因為光是這一次就嚇壞了,真的嚇壞了。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
道路阻且長,會面安可知。
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這幾年的變化快到讓我措手不及
回覆刪除人生轉了個大彎
因為自卑、遺憾、殘缺讓我封閉了自己
刻意遺忘過去是為了避免喚起失去的痛苦
好讓自己假裝從未擁有過而堅強面對現在的我
一直在回想那些年美好的時光
在爾虞我詐的環境工作
身邊的妳們是我最好的慰藉
喜歡和妳們廝混的時光
單純、美好....讓我回到那個單純的我
喜歡女孩撒嬌的笑聲
多希望自己能有她一半甜美
更喜歡聽妳們鬧她
她那招架不住的神情...煞是可愛
努力轉換悲痛的心情
我想好好記起過去在一起的日子
是那樣美好且珍貴
更期盼在另一個國家的男孩
不要再失去訊息了
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
從媒體得知朋友的消息這經驗我有
刪除而且同樣是很令人遺憾難過的....社會版,天人永隔
很不真實
by 小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