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enson的隨筆網站

Wenson的隨筆網站

Da sprach es wieder ohne Stimme zu mir: "Was weißt du davon!
Der Tau fällt auf das Gras, wenn die Nacht am verschwiegensten ist."

2009年2月2日 星期一

傷逝



姿含走了。

好簡單的四個字,打完了,我的淚水卻開始停不下來....

元旦那晚我、千華、志玄過去探望她,精神還算不錯,
雖然已經住進安寧病房,但是姿含仍然常掛著笑容,
我們帶了一大桶頂呱呱和雜七雜八的吃食,因為我們約好了要來頓「大餐」。
當晚我們在醫院的交誼廳吃喝笑鬧,一直到晚上11點才離去,
已經停止化療的姿含甚至還喝了點水果酒,笑說「現在難道還怕傷身嗎?」
大家甚至還約好三天後要再一起吃火鍋,連任務都分配好了,
我跟千華特地在隔天跑到COSTCO多買了點豬肉片,不過姿含的身體卻開始轉差。

火鍋取消了,漸漸地她又再次無法進食,變成只能喝點湯,
問她想喝什麼,她說要鳳梨苦瓜雞湯,我原本打算自己做了帶過去,
不過想想她喝得不多,買現成的味道應該會更好,於是又去打聽了幾家,
但我卻從此再也沒有見過她...............

元旦一會,竟是天人之別。






從去年過年前動手術迄今,正好約莫是一年整。
手術後,我和志玄常去看她,一開始她的體力還能支應外出,
我們也就搭著捷運四處走走,去碧潭、去大安森林公園、去動物園,
後來身體漸弱,整個人清減了許多,連走路也有幾分危危顫顫的,我們便改到她家裡看她。

9月2日,就在我和志玄搭車回清大找張老師喝茶的途中,忽然收到姿含的簡訊,
訣別式的字語嚇壞了我們,趕緊打電話去問怎麼了,原來她進了醫院,馬上就又要動手術,
癌細胞已經堵死了大腸,醫生緊急為她安排了腸造口手術,為了怕萬一,才發了這通簡訊。
隔天,我們一行人去醫院看她,一見到面,她的眼淚就斗大地猛掉下來,
我握著她的手,卻不斷被那瘦到只隔著一層薄皮下的骨頭給震懾,我沒摸過這麼瘦的手,
指節的些許突出摸起來好像是一個個戒指一般,觸覺帶給我的驚嚇竟爾大過了視覺。

只隔了不到5個月,姿含就與我們揮別,比我當時查到的資料快了不知多少。

一點點的片段,些許的畫面,我希望記得的永遠都是她笑意盎然的時候。









姿含常說,她認識我的時間比我認識她的時間久。
大學時,我常在東吳的綜合大樓和他人滔滔不絕地大聲「對話」,
身為「中國哲學德文系」的學生,我在哲學系中也有一點「知名度」,
姿含說她總是打從老遠就會聽到一個吵得要死、氣焰凌人的傢伙在大放厥詞,
認識是認識了,不過大學時代我們卻從沒說過一句話。

到了清大哲學所,我們成為了同學,我還記得她一開始看著我時總是帶著點詭秘的笑意,
原來她覺得我這類的人似乎才是「唸對了地方」,她並不打從心裡對哲學有興趣,
所以她會觀察我們這種「優秀的學生」,有時甚至到了謬讚的地步;
當時最讓我痛恨的一句話:「啊你一定可以的啦!」就是她開始講的,
於是輪到我上臺書報前一晚大家吆喝著要去吃飯唱歌時,我如果說我還沒準備好,
總是會招來這一句「啊你一定可以的啦!」

哲學所這幾年,對我而言是快樂又值得的一段付出與回憶,
但我真想問問姿含,妳呢?大家幸而當了朋友,但妳是否希望沒有走過這一遭?




9月的下午,陽光遍照著台北市區,我與志玄和美惠相約要去看姿含。
捷運上,我獨自站在列車相銜接處的走道上,呆呆地望著窗外,
車子駛到了圓山站前開始竄出地面,原本漆黑一片的窗景,變得光明而鮮活。
陽光灑在街上,灑在車上,灑過了車窗來到了我身上,
看著窗外的向陽處,不知為何,我驀地湧上一股悲傷,竟是泣涕不能禁止,
只得低下頭,以右手遮著臉,避開他人的目光,或許也為了避開陽光。

手機裡存放的一段短短30秒鐘的歌聲,如今聽來情何以堪。


姿含,妳且寬心慢慢往前走,回首來時路,我們會一直看著妳的笑容。

12 則留言:

  1. 921那年的11月~我朋友自殺~

    至今我無時無刻都會想起她~

    她對我很好~雖然無法阻止她..



    所以我能體會妳送走朋友的心情~

    雖然她走了~有時候會覺得她還在~

    只是去了很遠的地方而已....

    妳朋友一定不忍看你為她這麼難過~

    也許她這樣走了~對她來說是解脫~

    病痛折磨她好久了吧~

    願她的笑容常在你心中~

    回覆刪除
  2. 妳朋友並沒有死

    只是患另一種方式

    陪在你身邊而已

    在你心中以另一種形式

    活下去

    只要你還有記憶

    回覆刪除
  3. R.I.P.

    版主回覆:(10/07/2009 02:03:39 PM)


    I believe she does.

    回覆刪除
  4. 因為你讓我彷彿也認識了她好幾年

    人生是苦,離也是苦

    對她而言這何嘗不是一種解脫

    上星期的今天我們還談起姿含

    喚起了我對瀕死的痛苦記憶

    其實我很羨慕她

    她是幸福的

    因為有你們守候在她身邊

    為她寫下這些美好的紀錄

    P.S讓我想起當時住院呆望天花板的絕望

    她是幸福的

    版主回覆:(02/03/2009 11:13:43 AM)


    如果存在是最大的善,

    那我們都比姿含幸福太多。

    我整理著手邊所有姿含的照片要給她家人紀念,忽然間一點真實感都抓不到,

    才一年多一點點的時間,一個好端端的人忽然就此驟逝,

    妳也有關心妳的朋友家人,別太看壞自己了,好好照顧身體吧。

    回覆刪除
  5. 她真的好美,還有版主要加油

    如今就算她已不在你們大伙身邊了

    而她的美與任何最美的回憶

    將活在你們的心中,要堅強與勇敢喔!

    版主回覆:(02/03/2009 11:19:36 AM)


    我相信,如果她聽得到你的讚美一定會很開心。

    回覆刪除
  6. 保重...

    真的要珍惜身旁所有的人...

    別太難過囉...

    回覆刪除
  7. 我相信, 對於我們生命中極其重要的人,

    總是依著另一種形式活在我們的生活週遭.

    哪怕是單單的走在公園小徑, 哪怕只是耳邊傳來的一首歌,

    他們的形象就這樣的停留在我們左右,陪伴著我們共同渡過.



    願我們都能把握生命中的當下.



    祝福姿含, 也深深的祝福你以及你的家人, 朋友們.

    版主回覆:(02/03/2009 11:20:28 AM)


    聽她家人說他們這幾天都一直感覺到她在他們身旁,

    我不信鬼神,所以不知真假,但如此對他們是極大的寬慰,乃是好事。

    回覆刪除
  8. 雖然不認識姿含

    但是文章看到最後-----

    眼淚就鼻酸地掉下來!

    人生真的有許多事不是凡人的我們所能掌握及控制的

    不過我相信姿含有你們這樣的同學朋友是此生值得的--

    她解脫了這身臭皮曩的病痛

    成為天使!就活在每個家人及朋友的心中!

    你保重:

    版主回覆:(02/07/2009 03:40:39 PM)


    有時候忽然想起再也見不到這個人了,會覺得很沒有真實感;

    當我和她的姊妹對話時,更是感到一種怪異的難過。

    便在此時,覺得自己不信神鬼,不信西方極樂,乃是一種缺憾。

    回覆刪除
  9. 今天晚上我在煮湯時

    突然閃過一個人

    我看得很清楚是姿含

    也許是一種冥想或許是自己多想了?

    請你相信相信她這樣走是最好的安排

    不用再受軀殼的病痛

    再也沒有病痛

    就是就可以自在地飛翔及快樂地前行!



    我替她告訴你

    她無憾!因為他在你們心中!深植著!

    版主回覆:(02/09/2009 03:19:22 PM)


    感謝妳的心意~~

    回覆刪除
  10. 身為醫護人員的我 看過多少病人逝世...

    但面對一個自己所認識的朋友如此 卻也難以承受

    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一樣沒有真實感

    有時真的會想埋怨 為何是姿含...

    年紀輕輕承受這樣的苦...多重打擊...

    聽著短短再也聽不見的聲音 一陣鼻酸...

    版主回覆:(02/11/2009 02:53:16 AM)


    有時候我真有一股衝動,想把這段錄音寄給佛地魔聽聽,

    人已往矣,這麼做並不是想要證明會挽回些什麼,

    但至少想要讓他多一點歉疚,或許便是對姿含的多一點安慰。

    回覆刪除
  11. 這個想法不錯 ,我也想這麼作讓他愧疚,

    但他的腦袋跟別人不同, 他真的會感到愧疚嗎?我很懷疑...

    且他過得開開心心 看起來真刺眼啊!

    回覆刪除
  12. 她有你們這些朋友應該很滿足了!

    版主回覆:(02/11/2009 02:55:51 AM)


    我相信她走的時候是平靜安詳的,雖然生命的時間很短,但總不枉了這一遭。

    回覆刪除

1.請不要對我用敬語,例如「您」、「Sie」等等。
2.我尊重任何言論,但請諸位至少留個代稱,否則回覆時很不方便。
3.有時候留言會被系統誤判為垃圾廣告而封鎖,我會定期去檢查。